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糖炒栗子炒

【如龙|桐锦】一日时序

*2018.10.8 锦山彰生贺


10:30AM
“桐生?”

锦山的计划落空了。
他于是放慢动作,一手抵着背,一手握住伤腿的膝下,要它挪进被褥里。先前未留意,病床尚维持着早餐时的倾角,身体顺势蜷了蜷,愈发显得局促。
日头太盛,蝉鸣蔫在了同样虚软的枝叶间。
室内外杂音充斥,他低着头,只知道那是桐生的脚步。耳朵上的血迹揉落了,然后耳鸣警报似的一阵阵拉响——门开了又合,他终于还是没有听清。

“……桐生,”锦山微微瞪着眼睛抬起头,“虽然是你想的那样,我可没输给拖着鼻涕的小鬼!”

桐生像往常般两手空空。单凭这副体格,甫一进屋,已把空间挤占了许多。他在门口停顿了一到两分钟,连带着气味、声音和色彩的凝滞。

“难道你的眼睛无法对焦了?”
他目下青黑,眨眼频繁,看得出昨晚几乎没睡。来得倒不迟,锦山想着。尽管派不上用场。

桐生仍然直挺挺站着,一动不动,仿佛成了一架固定位置的高频摄像机。
锦山攒着眉毛,眼角的纹路在露出笑容时自然上挑。他两把拽掉了歪歪扭扭的扣子,将匆忙套好的病员服掸开,兜头揪下里面的旧衬衫。到处是汗,皱巴巴的黏腻。
风压弯了高处的枝条,令阳光更加强硬。
全身温度飙升,伤口的知觉似乎也削弱了。
桐生看他侧身在找那条渗着血的大家伙。腰背持续地拧转,一半是爆炸遗留的疤痕,一半是拂动的鱼尾。

时间猛然恢复了。
桐生几步跨上前制住他的肩膀,按上那画鱼的幕布。

1:20PM
遥摸了摸锦山腰间的绷带,不赞同地晃着脑袋。
“大叔擅长的并不是这种事,”她重新掖好被子,翘起脚坐在床边,“但受伤是彰的错比较多。”
确实。锦山对前一句深有同感。

桐生虽说拳脚了得,横扫明枪暗箭和单挑围攻,不过架打了太多,难免会受伤。从向日葵里为人出头至今,反复了二十多年,他包扎的技术却谈不上长进。如果真有什么东西科学无法解释的话,大概就是他那怪物一样的自愈力了。

“那群小混混太差劲了,毕竟也我是个拿着拐杖的大叔,所以想要教育一下。”
锦山沿着遥偷嘴的痕迹咬了一口可乐饼,手捏得纸袋劈啪作响。秋天说远不远,踏碎枯叶的声音此时却提前来到了。
“唔……”
遥歪头瞧他,认真地叹了口气,伸手替他抹了抹粘着下巴的酱渍。
锦山不自然地抿抿嘴,望着她的圆眼睛,拿下那只手捏了捏。柔软而温热,指头在他的手心里一点一点。

“今天忘了带习题?”
“……嗯。”
“逃学了?”
“才不会。老师说算作正当事由。”
“是应该好好地跟学校请假。”锦山低笑着,压在而后的头发又荡回前侧。之前托桐生请理发师来,被那家伙理所当然地抛之脑后,只好自己找了剪刀动手。右臂的烧伤彼时还严重,动作便十分缓慢。桐生端坐在面前,两手分持着镜子和梳子,神情整肃,整个好似是稻草扎成。

“下次出门会记得报告的,不能老是落在桐生后面啊。”

6:40PM
桐生将轮椅停在床前。
“上个月不是跟这东西告别过了吗?”锦山扬起眉问道,自行掀开了被子下地。
“‘今天的行为显然造成了二次伤害’,”桐生复述着适才咨询得到的结果,“医生说要减少运动量。”
“你同意了。”
桐生点点头。
“不需要征求病人的意见?”
桐生沉默。锦山只睨着他,没有走过去的意思。

“我可以申请其他时间的室外活动,拜托遥,或者等你在真岛建设……”
“锦。”桐生打断他。

桐生走近,熟练地把锦山抱起来。人安置在了轮椅上,他抖开一条薄毯,弯下腰。抹平坐垫,不平整的衣领也代为捋了捋。做得太仔细,反倒露怯。那重量和触觉灌进四肢,掌心发烧,连指尖血管的跳动都变得明晰。
——铺这毯子,至少有些来由。
天气并不凉,但新闻已连报了几日台风预警。窗框里的树影应景招摇。
膝上是织物捂着的温度,桐生的双手虚环在身后调节。他的领口正对锦山眼前,附带着呼吸、胡渣、皮肤的热力和吞咽时喉结的游移。

锦山突然闻到了他们一起买过的啤酒和香烟。他想清一清嗓子,却被桐生抢先了。
“出发吧。”
桐生垂眼看他。

“你这么遵守医嘱还真是出乎意料啊,大叔。”
说着,锦山率先往外去。桐生听见他在笑,可惜鬓发的阴影汇聚,严密地遮住了神情。

2:08AM
遥刚进卧室,电话铃声陡然响起。桐生把住所托付给邻居大婶,在城里四处奔走,来回打转了好几圈,事情才告一段落。
赶到近郊的医院时,住院部的灯早熄了一大半。

锦山睡着了。
桐生在门口盯了一阵,转身靠在墙上。他摸出烟盒,抽了一支叼进嘴里,拇指摩挲着那只上年头的打火机。
他就这样站着,闭上眼睛。

锦山乍一低头,发现身上是那件不系扣的白西装。他知道自己梦见另一个梦。
几个女孩子在不远处晾衣裳。他漫无目的地走着,偶尔驻足张望,除了视觉外别无所有,直到一团阳光的热度忽然鲜明地炸开。
他被晃花了眼,再抬起眼皮时,又倏地变回少年身形。桐生正攥着他的手腕,同他一样满身挂彩。
“桐生?”
他听见自己发问。
“今天老爹要来,休战。”
“你在跟我讲和?”
那个“桐生”皱着眉,重重应声:“嗯。”
“我们现在是兄弟了?”
“……我们刚刚打完架。昨天也打了,”桐生摸上他的额头,又凑向前贴了贴自己的,“当然,不止两次。”
“是吗?”
少年桐生一时陷入疑惑,不过很快,他示意对方和他碰了碰拳头。
“我们现在是兄弟了。以后都是。”

锦山醒过来,感到从梦中延伸至现实的笑容逐渐淡去。他偏头看门外,一眼找到折叠在走廊对面墙上的影子。

“桐生。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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