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糖炒栗子炒

【酒茨酒无差】骤雨初歇

*私设炸裂




这是一处低洼,两棵互不相扰的古树葱葱郁郁,在瑟瑟风中垂下几重枝条,伴着雨声,一顿一顿地点着湖面,涟漪交错。地面上铺着一层乱草,又缀了些落叶。

雷鸣断断续续,茨木童子慢慢往水边去,深一脚,浅一脚。他肩头的鬼面护甲被利刃割破,挂绳摇摇欲坠地荡着,腰间的系带扯着丝,成了凌乱的碎布条。双腿受了妖术的重击,雨水和血水一同使得裤腿紧紧粘着皮肤,又有淤泥溅在伤处。

“嗨呀嗨呀,大人竟也沦落到这个地步……”

甫一踩进水中半寸,白光一闪,背后绑着巨大衣结的跪使蓦地出现,径自开始感叹,并且稍稍使力按在茨木童子的左肩,迫得他步步后退。刚停住站稳了,他抿着嘴就要拂开那只手,对方却先他一着,眼疾手快地颠了几下,笑嘻嘻绕到了另一位不速之客身边。

闪电划开一道天堑,落下的亮光照映出鬼使白无悲无喜的面容。
“茨木童子,我二人乃地狱使者,今日到访,是为调查城中多名青年男子被害之事。”

临近一月之内,丹波山下的小城灾祸横生,一波不平一波又起,至今已有共计九位壮丁暴尸街市,且肚腹敞开,脏器尽皆消失。当地原本风调雨顺,民众安居乐业,从未有此遭遇。二鬼使前来收录游魂之时,觉城中鬼气森森,为妖魔所犯,便暗自勘验,从第一名死者的尸首中逼出了一滴鬼血。跟随血液之指引,来到山中茨木童子结界之所在。

“我不曾去过那城,更遑论杀人取食。”茨木童子显然是体力不济,他拧着眉头,微微佝偻着腰,往日锋芒不再,短时间内怕是连一个避雨的咒术都施展不出。

湖上仍水花四起,这雨却不知要下到何时。

鬼使白望着他,正待念一句口诀,被自家兄弟悄然按下,虽不解倒也未立时发问,只接着对茨木童子道:“适才我等抵达,略施术法,发现那滴鬼血不能与你的结界相容,甚至受到排斥,已然知晓非你所为。既有人故意陷害,那么,你最近可有同其他妖物结怨?”

茨木童子轻哼一声,傲然道:“如此愚蠢而下三滥的手段,想来是蛇带那家伙的作风。”现下他身负之伤,亦是蛇带纠结一帮同伙所致。

得了线索,二鬼使当即告辞。

由于伤及骨血,茨木童子逐渐支持不住,便随意颔了颔首,纵身跃向结界之内,沉入湖底,吐纳调养。

回城途中,鬼使黑变着法儿地逗趣,令白衣那位烦不胜烦。突然地,他话锋一转,亲昵地凑到他弟弟的耳边,道:“你晓不晓得,我刚刚为何不许你给他念个避雨咒?”

鬼使白瞥他一眼,轻轻摇头。

“因为,”鬼使黑把玩着鬼使白随风扬起的长袖尾端,卖足了关子才续上,“那一瞬间,我嗅到了一丝神酒的香味。”

眼见闲杂人等离去,一棵古树猛烈摇动,从绿叶间滚出一只酒葫芦。红光迸开,酒吞童子施施然啜饮两口美酒,行走至水中央,单手翻转,一股强劲妖力托住水下的茨木童子,缓缓上升,直到几乎贴上水面。

“小东西,听说你为了扬我英名,硬占了蛇带的山头?”

隔着薄薄一层湖水,酒吞童子浮在上方坐着,问话的时候眼神落在远处。雨势弱了,天际隐隐约约透出模糊的月光。

听闻丹波山七十里外新开了酒家,秘方酿造的好酒镇日飘香,他闲来无事,自然要去尝个新鲜。路上偶遇萤草,小丫头活泼伶俐,有一把脆生生的嗓子,将几座山上鬼怪的事情说得活灵活现。

顺势就了解到,只因前阵子自己一时兴起,戏言道,不过是鬼王罢了,当一当也没甚所谓。而这呆愣愣的断角小妖,为着蛇带的两句嘲讽,便找上门与其斗了个你死我活,险胜之后,还让蛇带领着一众散妖另寻处所,好让那座山归于“鬼王”辖制。

结界之内灵力充沛,茨木童子感到有所恢复,硬撑着不再平躺在水下疗伤,立在红发恶鬼身前,一板一眼道:“既然力量位于妖族巅峰的你已经出现,所有鬼怪都应臣服归顺,他出言不逊,自当受过。”

“一百余年过去,修为有些长进不错,按智识来算,依然还是个麻烦的小鬼。”

酒吞童子唤出自己的大葫芦,低叱道:“去!”葫芦便旋转起来,猛地悬在茨木童子头顶,塞子一落,清冽的神酒淋漓浇下,淋了那白发红角一顿激灵,遍身浸透。不消片刻,淤青裂伤尽皆抚平,淤泥脓血化为乌有,衣袍的破损也完好如初。

“道行不够,何苦去寻人晦气?要立威造势,大不必急于一时,耐到你妖力鼎盛,再去荡平他山,打得他现了原形,永无出头之日。你说,在不在理?”一手执酒,一手屈指敲着膝,新晋的鬼王口中训导,目光炯炯,语调漫不经心。

百年不见,照旧是这副模样,分毫不差。鬼是极少睡眠的,每至更深人静,除一泓银河陪伴茨木童子左右外,便是一双紫色的吊梢眼,其中一边被火红的额发遮着,似真似幻。

“我今夜,不愿饮酒。”无奈神酒通灵,早已融入四肢百骸。

“本也不欲拉你作陪,你此话一出,反而非喝不可了。”酒吞童子下颌一扬,有一百滴湖水连成串拥到茨木童子周身, 又变为一百口酒碗,挨个儿接了大葫芦倒下的酒,醇香四溢。

笼着两鬼的结界呈半球状,无形无色,默默承接风雨,雨水顺着它滑下,如针脚般翻飞在湖面上下。

茨木童子无意挣扎,举起手就要碰上酒碗,就听酒鬼张狂道:“从我成妖后,所向无敌,唯有高天孤月引为知己。念在你死心塌地的份上,封你做我的半个酒友,如何?”

怎么叫半个,茨木童子明白得很,心有不甘,却当是激励。他思虑再三,最后,挤出一点笑意,道:“好。”

上一回睡得太沉太沉,他错过了酒吞童子酒酣之际,引吭高歌的风姿。这一回,那恶鬼见他意兴阑珊,挑挑眉毛,便作歌咏,激越如金石之声,红发更如业火烧灼着静谧夜色。

“听了一遍,你可好生记住了?”歌尽,酒吞童子的身影迅即弥散,只遗留下一个问句。

“……是。”

下次相逢,不知岁月又沧桑了几轮,或许那时,二鬼将对影邀月,把酒当歌。

骤雨初歇,风平浪静。在普天下千千万万面水镜之中,此刻,尘灭而气清,云破而月来。





*蛇带,日本民间传说中的一种妖怪(差点忘了这茬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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